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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晏礼终于撑不住,就跟卸了力气似的,瘫坐在了急诊走廊的长椅上。
他后知后觉,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不可察地轻颤着,他摁住了自己的手,一片冰冷。
缓了好一会儿,傅晏礼才稍微冷静下来,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怀瑾的电话。
江怀瑾和江父江母得知消息,也匆忙赶了过来。
江寻还躺在病床上昏睡着,手背上打着点滴。
直到挂瓶里的药水没了一半,他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。
掀开眼帘的那一刻,他就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。
傅晏礼的眼睛湿润,眼圈也是红的,里面盛着太多的东西,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悲伤。
便宜爹妈和便宜哥哥也守在病房里,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“我没事……”江寻扯起干涩的嘴角笑了下,没打点滴的手抬起,放在傅晏礼紧抿着的嘴角处,指尖往上一提,“笑一下,你们都别这副表情。”
除了江寻,没人能笑得出来。
打完点滴之后,江寻的精神好了点儿,几人带着他回到了之前治疗的私人医院,做了个详细的检查。
再看到检查结果的那一瞬,无论是对于傅晏礼,还是江家几人来说,都无异于天塌下来了。
因为江寻的白血病复发了。
傅晏礼紧紧攥着报告单,手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,手背用力到青筋明显浮现。
他沉默着,没说话,只有那双泛红的眼睛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。
尽管早就知道即使做了骨髓移植,这个病也有很大的复发风险,但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。
邓舒已经哭得泣不成声,“明明小寻一直都恢复得好好的,昨晚还能跑能跳的,怎么突然就复发了呢?”
“他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,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么对他,我可怜的孩子。”
江世渊想安慰妻子,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块棉花,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。
“妈,江寻是个坚强的孩子,他这次也会挺过来的。”江怀瑾安慰着母亲,同时也在安慰自己。
傅晏礼始终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江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几人整理完情绪,才再次回到病房。
江寻此时正靠在病床上,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的电视,看到几人进来,又弯起嘴角冲他们笑了下。
“怎么现在才回来,你们干嘛去了。”
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众人的情绪低沉,顿了顿又问:“我的病是不是……复发了?”
邓舒终于忍不住,上前把小儿子抱进怀里,轻声哽咽:“没关系,能治好的……一定能治好的。”
江寻点点头,“嗯。”
这天,江寻又重新住进了医院。
复发的治疗方式还有化疗加上骨髓移植。
只是他们都没想到,这次江寻的病情发展得极其迅速,不过短短的几天时候,他的身体便出现了大面积感染,消化道出血,化疗药也打不进去,更别提骨髓移植了。
最严重的时候,江寻出现了休克的症状,医院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书。
江世渊颤抖着手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一群医生护士在病房里进进出出,病床上躺着的人脸色惨白,几乎没有呼吸,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,仪器运作发出的声音混杂着医生严肃紧绷的说话声。
几人守在病房外面,目光一刻也不移地盯着里面的情况,气氛安静得可怕,谁也没有心情说话。
傅晏礼早已维持不了平日里的体面,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,他几天没刮胡子,下巴长出了短短的胡茬,面色憔悴,眼睛里全是红血丝。
他坐在病房门口对面的长椅上,双手紧紧地握着,抑制不住地发颤,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病房。
里面躺着的是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,他无比珍贵的宝贝,现在却性命垂危。
命运像一柄锋利的剑悬挂在他的头顶,随时都要落下来。
而傅晏礼此时无能为力,他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。
绝望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,让人窒息。
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病房外面等待着的家属来说,都是煎熬。
不久后,医生从里面出来。
“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。”
虽然话是这么说,但医生的面色仍旧十分凝重,他犹豫了片刻,还是说出那句极其残忍的话:“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,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悬在头顶的那柄剑又往下逼近了一寸。
就连周遭的空气里都蔓延着绝望的气息,叫人无法呼吸。
邓舒这几天不知道哭了多少次,眼睛肿得不像样,眼泪像是要流干了。
江世渊和江怀瑾的眼睛也是红的,脸色极其苍白憔悴。
再开口时,江怀瑾的声音干涩沙哑,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:“医生,真的没有办法了吗?”
医生轻叹一声,摇了摇头。
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破灭了,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和悲伤。
病房里很安静,只有心电监护仪运作时发出的声音,江寻还在昏睡着,苍白的脸上带着氧气罩,呼吸微弱。
时间来到深夜,众人还守在病房里。
傅晏礼从江寻身上移开视线,看向一旁的江父江母,终于嘶哑地开口道:“伯父伯母,你们先回去休息吧,小寻这里有我在。”